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罰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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罰跪

“臣拜見太後。”

太極宮偏殿裏,孟翀伏在冰冷的地磚上,姿態恭敬謙卑。

“今日來晚了。”

“是臣懈怠了,聽憑太後處置。”

紅色衣裙來到近處,孟翀又將腦袋伏低了一些。他知道,昨夜府中發生的事情她肯定已經知曉,一頓責罰必定是跑不了了,只是不知今日能不能回去。不知從何時開始,他竟有些期盼著回去,回到那個冰冷的宅子裏。或許是一個月前,回去時意外瞧見廚房飄出來的炊煙;又或許是一個半月前,看到她與阿遙在涼亭裏說笑;或許是三個月前,擔心她悲痛欲絕,心存死志……

“既知懈怠,便該克己勤勉些。”

“是。”

大門緊閉,沒有炭火的宮殿冷得跟冰窖一樣。孟翀的手抖得幾乎連筆都拿不穩,可字跡依舊端正。若是平時,區區三遍千字祭文,他不消三個時辰便能寫完。可今日,實在是太冷了。他疊好抄寫完的祭文,又重新鋪開一張新紙,將凍僵了的手指放到嘴前,稍微有了些暖意。他試著動了動手指,覺得差不多應該能握住筆了。忽然,他瞥見外頭漏進來的火光,心道:竟然已經這麽晚了,看來今日是回不去了。

“咯吱~”

“母後可真夠狠的,連盆炭火都不給你留。”

孟翀放下筆,伏身:“拜見陛下。”

光平帝微生昱年少登基,於五年前親政。奈何太後代政多年,勢力龐雜,這個帝位坐得是一點兒地位都沒有。眼前這個便是太後勢力中的一脈。

微生昱踢了踢他的胳膊,就像小時候一樣示意他起身:“聽說昨晚你在家中放爆竹?”

孟翀恭敬回答:“是。”

“你膽子夠大的啊!你這是打算徹底違逆母後,倒向朕了?”

“陛下說笑了,孟翀為臣,自是替陛下、娘娘分憂的。”

“虛偽!”微生昱自小便看不慣孟翀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,半分生氣都沒有,“聽說,你矯詔,去喬家搶了他們家姑娘。昨晚那爆竹是她放的吧?”

孟翀擡起眼睛,瞥了他一眼。旋即,又垂下眼睛,愈發恭敬:“不是,是臣放的。”

“呵,最好是!”微生昱拖了個蒲團,到他前面坐下,拿起桌上的筆,“現下喬家只剩她一個了,就算你將所有的罪責都背在了自己身上,以母後的秉性,只怕也不會輕易放過她。這一次兩次還好,若長久下去,你真能背得住嗎?”

“盡力罷。”孟翀揉了揉幾乎沒有知覺的膝蓋,“而且,應該不會太久了。”

微生昱筆尖一滯:“你又要做什麽?”

“年節後,禦史臺會有一封奏疏,參太子少傅都克尹於家中私宴時言及‘牝雞司晨’之不敬詞,有不尊不忠之心。”

微生昱皺眉:“此事禦史臺如何得知?”

“都家家仆中有一人,其兄好賭好酒。在賭場與人瀟灑時,說漏了嘴。”

微生昱點點頭,旋即又覺不對:“哪家禦史好賭?”

孟翀教他問得一楞:“不是,是禦史家中管家。”

“哦~”微生昱繼續幫他抄寫祭文,“那你打算如何?”

“三日後……”孟翀看了看窗外,“還有兩日,京中賭場會開門迎客。臣以安排人,只消那人一出現,便會有人與其發生摩擦。此人平時便仗勢欺人,賭場顧及其身份,向來對其寬容。不過這一次,大理寺丞會正巧路過那裏,正巧碰見鬥毆一事,正巧……”

“多事地管了一管,然後便發現了他身上還有一些要緊的事情。”微生昱點點頭,“如此一來,那禦史的奏疏自然也是上不來了。”

“此法仍舊有隱患,之後還請陛下尋個由頭,將都少傅外放。”

“這個自然。”微生昱放下筆,滿意地欣賞了一番自己的“傑作”,將它疊放平整,與其他兩份放到一起。

“多謝陛下,陛下慢走。”孟翀俯首。

微生昱沒好氣地脫下身上大氅,扔到他身上:“過河拆橋!真沒良心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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